林下听泉

得失从缘,江湖再见。

【赤俏】同心(上)

*20年老文22年新修新填。

*HE,1v1,半原剧向。

*全文分三部分,这是prt1。



自从残忍联盟盟主胧三郎真身曝露,东瀛武道势力化零为整,多方斡旋以致酒吞溃败,妖族撤离人界,这场起于妖念,覆于人谋,最后以人族一方扭转战局、险胜而出的一役,迄今已过三年有余。


在此三年中,残忍组织瓦解将尽,人员流散各处,一时难起风波。东瀛境内的其他派门,不论声望、大小,对于西剑流、竹龙众、血扇流三家共拟的“止戈息武”的和平倡议,纷纷表示遵从之意,企盼以此为契机化解彼此宿怨,弭平往来纷争。饱受战火荼毒的东瀛百姓也因局势底定迎来了久违的安宁,在这段得来不易的平静岁月里安田置产、修养生息。


几度损兵折将、大举迁徙的西剑流也是在此期间重新整编了组织人员,恢复了祭司桐山守领导时的八门六部制。六部仍以神田京一、衣川紫、出云能火等人为首,负责协理事务、训练部下。缺位的六部首领人选则由八门能力优者的互试中产生,八门以下与此同类。由于四天王过去都曾在西剑流的灵忍校场任职主事,擢选得力新人,这批昔年注入组织根茎里的一批活血,亦涌现出可委之以重任的良才。由是常年操持要务的赤羽信之介终于得以卸下重任,把不甚关紧之事交由手下处理,自己告假辞行,去一海之隔的中土赴一场故人未竟之约。赤羽向现任流主言明远行目的,天宫伊织除了目以深意,余下却是未置一语,似于无形中默认了有人三番两次将西剑流的军师大人久假不归。


过海而来的航船大多数是为运输货物而制造的大型货船,抵达入海附近的商埠后,一律泊岸于此。赤羽遂改乘客船,沿江而行,先在中苗边界的一处渡口泊了岸。


离船上岸,岸上甫经一场秋雨洗润,土地尚存几分松软,走几步路,便留下几串凹陷的湿足印。赤羽缓步穿行林间,呼吸间尽是清冽的草木香气,沁人心脾。


经年未至的缥缈峰依旧云横雾罩,寻常人走在狭长崎岖的山道上,自是料想不到在那画屏似的山峦之中,会有楼阁轩立,亭台错落,形构无不精巧,布局无不雅致。还珠楼明显是被主人重新修葺,机关威力增倍,阵法构成改换,一系列排布解开足比往日多费了一番工夫。


机关够不成阻碍,赤羽继续沿长廊延伸的方向行走。将入正殿,瞥见一抹熟悉人影,卧在竹榻上的还珠楼楼主穿着一身天青色绸缎长衫,头上没戴冠,只简单用一根发簪挑起散发。竹榻上铺了一整张兽皮制成的绒毯,又软又白的毛发长到拖到地上。温皇摇着羽扇,不时翻动书页,沙沙有声,姿态好不惬意。


赤羽也不说来意,自己挑了就近的一张木椅落座,折扇在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,直敲到温皇慢悠悠抬起脸,目光扫过来,放下手中卷册,慢吞吞从榻上站起,活动活动惫懒多时的四肢,为他这位不请自来的贵客洗盏烹茶。


凤蝶不在,今日也未见别的侍女在旁侍奉,还珠楼内有些冷清,如此倒显得事必亲躬的神蛊温皇十分稀罕——至少,在赤羽信之介的记忆里,还是头一回见。


黄山毛峰素以香气清鲜闻名,谷雨之前采摘的新叶几经揉捻,积蕴盏着一身菁华入水,经两道水冲泡后入口,滋味醇厚,隐带回甘。


“好茶。”赤羽由衷称赞,啜饮几口茶,缓缓合上盖碗,“楼主有心了。”


说罢,温皇手里的羽扇晃了晃,十分坦然受了这一赞,一抹自得之光纳入狭眼:“剑上知己所赠,军师大人来得正是时候。”


“哦,是么?”


这是实话,没有半分隐瞒,因为任飘渺确于年前赴了同旻月才女的三年之约。彼时,尚待最后一丝无形剑意消逝于江风,飘渺与古岳的剑诀在堪堪两只木舸间届于尾声。潮汐瑰瑕敛锋,无双剑归鞘,遥星旻月这双贤伉俪便又执意邀他往埋霜小楼作客。他在楼中停了几日,临行之前,李剑诗以茶代酒,将这产自黄山的佳品与收藏多年的前人绘卷,一并赠予了他。


「飘渺剑法,借力于自然,天地万物无不通感其境。相较于当年‘剑十三’在天下风云碑开碑之时初成,秋水浮萍之剑,又精进了不止一层,可使剑意随兴而起,收发运化,自如自适,此战,的确是诗儿不敌。」


【遥星公子赞谬。】


「此为一点薄礼,是我与别郎游历至淮南一带所得,我想神蛊温皇就算足不出户,身在还珠楼中,亦可饱览四海风物。」


【多谢,珍重。】


「山高水远,后会有期。」


赤羽顺着温皇的目光看去,便注意到挂在左侧墙壁上的一幅云山烟树图。图中所绘乃是平远缓丘,广饶烟汀,屋舍人家隐现于板桥曲径之中,笔勒墨染似若墨戏,十足的恬淡写意风格。


“观此绘卷丹青有致,气韵不俗,必定是出自名家手笔。”


“米家山水,当世不传已久。军师大人果具慧眼,莫非也中意此间画境?”


“可望不可即。”


“那便赠你。”


“赤羽信之介不敢夺人所爱。”


“军师大人说笑了,温皇岂敢。”


两人又客套几句,见温皇无意谈论剑诀的结果,赤羽也不追问,观其神色,也许答案早就如他猜测一般尘埃落定了——不论是曾经的宫本总司,还是后来的天剑烟雨,将剑道顶峰作为毕生之志的任飘渺依然是他认识的那个任飘渺。纵使一个人的皮囊会衰朽,糅于骨血的气质却不会因为岁月易逝而轻易更改。只是人生在世,许多时候,便是棋逢敌手也未必能够成局。莫可及肩、无以与共的孤独寂寞,对大多数人而言,也未必能长到足以撑持一生。


为智者不必痴,为痴者不必有智。但是赤羽毋宁相信,这样的日复日,年复年,不管心存何种执念,精诚所至,总会迎来命定的结果。


赤羽的目光从画卷移开,整衣起身,是要告辞的意思。


“喝我的茶,听我讲话,从头到尾却只是听而不与我争辩,看来这些年,赤羽大人着实改变不少。”临了,只听温皇状似无意地道,语气里却另有一番复杂滋味。


“人总是会改变,遑论人心。假设温皇顽劣之性依然如故,你我今日的会面也断不会如此……波澜不兴。”赤羽扇合于柄,面有戏谑。


温皇“噫”地摇摇羽扇:“上一回败兴而归,赤羽大人就一点都不想找我讨回?”


上一回么。赤羽思忖,那时的自己甘为一封冒名信远渡重洋而来,不料魔祸方解,墨乱又起,之后又逢地门进逼,一连串的事件,令中、苗两境的情势燃眉。而他一介健全之身又岂能真正趁人之危,对一个瘫痪之人及其执意护主的侍女痛下杀手呢?


或许,他能将这一切发展归咎于天意作弄,又或许,在他内心早已经有了更为重要之物取代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抱负,曾经心心念念的对局与输赢。今日的他们,置身不同的江湖,也久不作那些棋局的操盘手,那些淡出纷争的岁月,终究不复战时的浓烈。


赤羽看向温皇,一直等到瞳孔深处的火苗烧尽了,烟灰散去了,才复开口:“也许不久之后,楼主能与人再开新局。”他的语气平静,语意却是十足笃定,“至于你我之间的未竟之局,没有结果,便是结果了。”


对于这样的答案,温皇没表现出过分的讶异,只是由赤羽亲口道出,心内到底有些怅惘。


他以羽扇掩去半副面容,眼睑微颤,道:“你要找的人,并非你的对手。”


“却是知己,更是挚友,”赤羽铿然地接过话,“对手有神蛊温皇一个,吾生足矣。”


“哎呀,军师大人此言折煞吾了。”


温皇摇了摇扇,抬眼间重新投去了目光,也不知何故,几分愉悦攀上心头,一如往日,“既蒙抬爱,那我便做个顺水人情,提醒军师大人一件事。”


“何事?”


温皇遂压低声音,嘴唇轻动几下。见赤羽眉峰攒聚,便知此一言正是投其所需。


“告辞了,神蛊温皇,请。”


赤羽言罢,转身向外走去。只是呼吸之间,红黑色的俊拔背影就已消失在缥缈峰的霭霭云气中,唯有远去的话音倏忽往复,在山岩上回响几转。


“墨突不黔,孔席不暖,未必是什么好习惯啊。”


温皇一边自语,一边把羽扇放回膝头,重新往藤椅里躺倒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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