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下听泉

得失从缘,江湖再见。

【赤/俏/欲】越轨(中.5)

*因为手感不好,很久没写这篇了,向等待的朋友说声抱歉。

本章赤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,故不打tag。

*本篇之后内容只在wb更新,谢谢理解~

前情:中.4 




*

“您好,之前有人退房把一张身份证寄存在前台了,那张身份证是我的,本人来取。”

 

间隔不过一夜,俏如来再次踏进了同一家快捷连锁酒店。和夜晚的随意不同,白天的接待员换成了一个穿制服的中年女人,四十多岁年纪,长脸,烫得蓬松的小波浪卷发用两片发卡别向发际,隔夜的残妆盖不住挤在两只肿眼泡底下的青色,这使她看上去十分憔悴。

 

俏如来停在前台,女人正拿两张吸油面纸轻轻扑去浮出鼻头的油亮,听他说明了来意,握在手里的小镜子也“啪”地一下收了回去。随着银灰色边框的眼镜在鼻梁上架起,她整个人也切换成一丝不苟的工作状态。

 

“您是什么时候办理的入住?”

 

“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入住,今天……大概凌晨三四点退的房。”

 

“退房?凌晨三四点?”女人用指关节扶镜框,不掩镜片背后两束不可思议的诧异目光,“这不可能,我在前台守了快一宿,大半夜客人都在自己房里睡觉,三四点这个时间别说退房,门里门外连个人影都没有。”

 

“但,我收到短信说……”

 

不等解释完,女人语气干脆地打断:“说您的房间号。”

 

俏如来会意,直接从钱包里取出房卡,正面朝上给她看:

 

“3009。”

 

记下数字,女人反手拽过位于桌面另一头的座机,快速拨出一个号码,听到通了两声,便把听筒挂回。等了不到半分钟,对面回电,她才又不慌不忙地摁下免提键。

 

俏如来听到电话那头一个带方言口音的女声,慢声细气的,被问及工作,立刻精神抖擞地提高好几个分贝,大声说下雨天自己一觉睡通,从起床到现在都还没接到要她打扫3009房间的指令。

 

电话“咔嚓”挂断,在一片”嘟嘟”声缀成的寂静里,接待员用手肘撑着桌面,像弹钢琴那样来回活动五根手指,意思无非是:现在怎么说?

 

俏如来抿着唇,轻轻抠房卡表面凸出的数字,喀啦喀啦,不平磕碰着指甲的弧度,像是借此把一些未经深想的轻信碾成碎末,把被错愕砸出坑洼的心情重新打磨抛光。

 

“抱歉,我记岔了。”他回神,再抬眼注视,目光已从一片茫然的水域中找回方向,泅渡过岸,“我会再和联系我的人确认,多亏您帮忙核实。”

 

“不客气,应该的。”女人顺口道。虽是职业性的套话,但是偶尔遇到谦逊顺从的年轻人,还是很难不心生好感,故而多少和气了些,眉毛牵住的皱纹松开,被笑容托起来,条条分明地抻到眼角。

 

“史,精,忠,您是叫这个名吧。”她比着照片,念完停顿几秒,余裕里端详年轻人的面孔:真人比照片上略瘦,五官更立体,要不是眉眼依然素净,简直可以上镜拍广告。有这样一副样貌的人,实没理由也没必要冒领。

 

把身份证归还原主,女人的眼神无意间掠过对方钱夹上暗色的字母花纹——看不出什么品牌,但直觉应该不便宜。

 

“说起来,我还得跟您道个歉。”她忽然压低嗓门,以一种商量的语气道,“您知道啊,昨晚我临时有事,就让女儿过来代班了一会儿。照规定,客人的证件只能用来登记住宿,随意抵押是要算违法的。唉,只不过嘛,小丫头不懂这些,您当时......您当时也没注意。总之啊,证件一类的物品务必收好,千万别弄丢了。”

 

“嗯,我知道,当时我确实分心了,多谢您提醒。”

 

俏如来说完略一颔首,转身去坐电梯。上到三楼,出电梯门左转再右转,踩着吸音地毯一路往走廊尽头走,四周安静得很,隔绝了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嘈杂,不怎么亮堂的顶灯像一排睡意惺忪的眼睛,光线昏蒙。左手边倒数第二间房房号就是3009,俏如来睨了眼电子锁的蓝色指示灯,想了想,把表面捏热了的房卡插回钱夹,试着敲了敲门,先“笃笃笃”三下,再“笃笃、笃笃”分别两下。

 

敲第四遍的时候,他自认为已经用力过猛。以快捷酒店墙板隔音的平均水准,只怕再多两下就会接到隔壁和对面的扰民投诉。好在这时候门里终于传来应答声,瓮瓮地说现在不方便开门,麻烦把东西放门口。听内容,显然把他当成了送餐上门的外卖员。不过,相比起某人几小时以前的“前科”,这丁点误会根本不值一提。

 

俏如来一只手虚搭在门把手上,思考直接刷卡开门的可行性。站了有半分钟,还是说服自己文明礼貌地继续敲门:“欲先生,是我,我有事想和你确——”

 

话没说完,房门从内打开,把“认”字的尾音硬生生拗断了。男人裹着酒店统一提供的白色浴袍,宽松敞开的Y字领后面隐约一道起伏的肌肉线往下延伸。他头发没擦干,脚上趿拉着一双绵薄拖鞋,腰带结系得随意,一副才从浴室里出来的模样。

 

“早上好,”欲星移携一身水气招呼,“想到你会来,只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。”

 

俏如来冷了声音:“时间已经不早了,是欲先生起床太迟。”

 

根本无须看表,他很清楚此时距离到岗只剩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,去单位少说要坐半小时地铁,即便不算步行的十多分钟,迟到也已不可避免。

 

至于请假,意义和性质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 

然而欲星移像是对一切兴师问罪的苗头知觉不畅,甚是自然地接过话:“起得早不如起得巧,就算半夜就起,出门没车,一样只能回去睡觉。”

 

是了,凌晨下雨。经他这么一提醒,俏如来顿时记起,顺带记起些别的,画面不合时宜地在颅内打转。

 

他装作什么也没想:“所以,我该理解为你不是有意的。”

 

欲星移点头:“是啊,考虑不周,忘了短信发完撤不回去。”

 

“什么时候醒的酒?”

 

“没怎么醉,睡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 

“......”

 

“实话说,你走之后没多久,我就醒了,去前台借充电器,顺便给那守夜的小姑娘讲了两道数学题……当然,辅导小孩作业并非每个大人的长处,我也只能尽力而为。”

 

欲星移说话时一直放平了眼皮看他,视线平静地扫过去,瞳孔里了无波澜,像两枚早就定焦好了的镜头。俏如来无从知晓,一个人倘若在骗人方面修成了惯犯,双方眼神交接,是否最多抵达浅表那层不显不露的伪装。

 

“所以,你就顺便拿到了我的联系方式。”俏如来作出判断。

 

欲星移眨了眨眼,默认了一般。

 

“站外面这么久,是不打算进来了嘛?”

 

说着,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人,后背抵住门,刚好开出一条能过人的通道。

 

俏如来不吭声,看累了似的转开视线,不想为什么答应,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,室内的凉意呼拥而上,总归是空调的冷气推搡着他入内。等到欲星移关门,锁舌弹出的声音“咔嗒”一声落在心跳上,巧合的同频竟也使人卸下了紧张。一眼望去,房间里的摆设还和前一晚差不多,不过处处多了使用过的痕迹,使用者的气息在床头桌角各个位置署名,就像死物也会认主。

 

“你在找什么?”欲星移发觉他老是往地上瞄。

 

“没有,没什么。”俏如来否认。

 

“别找了,生日蛋糕是当天现做,放在常温条件下,隔夜也基本不能吃了,留着只是麻烦。”欲星移毫不可惜地说,“你要是没吃早饭,可以等我的外卖。”

 

想起包里的保鲜餐盒,俏如来摇头:“不用,我吃过了。”

 

欲星移把瓶装水拧开喝,喝了小半瓶之后徐徐摇头:“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,吃过早饭的人,至少不该是一脸低血糖的苍白。”

 

“苍白”二字未免夸大,俏如来不敢苟同地看了看头顶灯光,目光落向欲星移摆到椅子面前的小腿,颜色和自己露在凉鞋外足背一样,是种被光线均匀敷抹的釉色,小片反光。他觉得欲星移不是不够客观,而是心里揣着别的念头,偏离一视同仁的借口。

 

欲星移把另一瓶水给他,俏如来接过,心不在焉地拧了一阵瓶盖,没松动,旁边欲星移似笑非笑,好像坐实了猜测。

 

“好吧,我表述不够准确,之前赶时间吃了几口,没吃完。”他解释完,有点无奈,想这人什么时候能控制住不在心里得意,正准备从包里拿餐盒出来作证,欲星移的手机一串振动,砰砰的敲门声也在外面响起。

 

“3009,砂锅粥!”

 

送餐的人声音中气十足,洪亮地穿透走廊。欲星移拎着塑料袋折回,对隔壁几间房陆续开门的响动不闻不问,好像心思全系在早饭上了。

 

不得不说,这顿早饭的分量很是豪华,拿最大号的餐盒分装两盒还不够,连佐餐的小菜也像按锅在卖。

 

欲星移揭开其中一个的杯盖,拿勺搅动,搅得碗里的虾仁干贝纷纷出来透气,热气蒸腾,一片鲜香浓郁,反衬得俏如来保鲜盒里没来得及吃的煎鸡蛋烤吐司无比家常了。

 

欲星移戳着红色的虾头,喃喃:“味道不错。”

 

俏如来刚咽下凉透的鸡蛋,没说话,像喉咙哽住了,过了会儿,腮帮继续活动,齿间咀嚼的速度却似放慢了。

 

盒子里还有吐司。

 

“点多了,我一个人吃不完。”

 

欲星移搁下勺筷,把另一大碗粥和几乎没动的佐菜往外推了推,神情难得含了几分恳切,也难得的诚意满满。

 

“但我已经饱了。”俏如来吃完抹抹嘴,纸巾把餐盒内外的面包屑都擦干净了,才扔进篓里,“还有,我信教,从小吃素。”

 

欲星移皱了下鼻子,像是被素食者的胃狠狠寡淡到了,鲜虾干贝海鲜粥都不那么香了。

 

“你真的信教?”

 

“嗯,很久了,朋友都不习惯叫我本名,叫我‘俏如来’居多。”

 

俏如来,那必定是信佛了,只是现在的和尚不兴婚配,他最多是个带发修行的居士。

 

欲星移也不是没念过佛,自幼读经,家学渊源在身,也算半个隐于市的佛门弟子。

 

佛经倡俭,都说饮食无度者,往生将受果报,欲星移此刻倒有些知味因果,莫名生了点忧惧。

 

俏如来静静看他变换脸色,心道这张面皮丰富起来可真比他淡笑的时候耐看,“不想浪费的话,可以打包带走,或者留下来当午餐。”

 

说完,只见欲星移看他的眼神有几许奇怪了。

 

“待到十二点退房,难道欲先生不是这样想的吗?”俏如来反问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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