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下听泉

得失从缘,江湖再见。

【欲俏】山中

*半原剧向,有年龄操作。

*ooc,仿什么不像什么。

  

  

廿年前,九月初五。


鲛人相欲姓名星移者出海境,初涉中原。


客舟行于江中三日,溯流而上,某日向晓时分泊船于一野渡。欲星移下船,熹微曙色中不见敞阔官道,遂择近处小径而行,渐行渐觉林暗树深,沿途尽萋萋草木,岩石上斑斑苔痕,山野之间阒寂无人,鸟兽蛰伏未出,但有跫鸣时起时伏,萧萧闻于草间。


行至一缓坡岔路口,忽有宏声隆隆,摇松涛、曳竹浪而来,似晨醒撞钟,冥冥杳杳,浑浑脉脉。欲星移心有所动,乃止步凝神,拟寻声之所来,臆此地必有庙宇藏于茂林,且所在不远,徒步可至,当下掸袖整服,信步往山中去也。


此地一带崇岭延绵,山道幽曲蜿蜒,人少涉足,可谓荒僻之至。幸有晨钟间断敲响,可听音辨位,以免枉途失路。


欲星移行至山坳,果见一寺依山而建,溪泉汩汩,从旁而流;石阶虽不逾百,梯级却是陡峻。如此拾级登山,甚合鲛人游历之兴,再观内中四方庭院,灰墙青瓦,素朴无饰,门前无柱立匾悬,未知此寺何名,惟引人一访而已。


至院中,有一沙弥正行洒扫,白衣灰履,样貌青稚,手挥笤帚,徐徐归拢凋落之木。


沙弥见有客登门,顿止洒扫。见其人着锦衣华袍,眉目英挺,气宇轩昂,想必出身于显贵之家。


然,佛门不限贫富,不凭身阶,不禁有缘人。沙弥遂敛惊诧之色,前来相迎。


来客彬彬而入,合十而揖,问:“师父年几许?如何相称?”


沙弥答:“小僧名千舍利,来寺两年,今岁为七。”


来客复问:“家人俱在否?”


沙弥复答:“阿娘与大母居桑梓,阿公已殁,父亲未知下落。”


来客援疑:“汝正当稚龄,应有亲眷相伴,承欢膝下,何以孤身在外,到此荒郊野岭之地落发为僧?”


沙弥合掌低头,道:“吾受戒时禅师有言:尔身负业,念经以积善德。”


来客奇道:“汝不过垂髫之龄,何罪之有?”


沙弥答:“回施主,小僧乃是代至亲偿业,为避战祸,来此寺中清修。”


来客沉吟,少顷徐徐道:“以吾之亲历亲闻,凡王宫内为君上治罪之臣属、宫人,轻罪领鞭笞,重罪诛三族,与之亲眷者或坐连于己,或流徙边野,或没入奴籍。师父而今身在空门,莫非其中也这般缘故?”


问毕,但见小沙弥一双鎏金杏眼煞为灵动,转约半周,眼睫轻动,徐徐摇头道:“家君乃本朝将领,几番征疆讨边,斩敌颅十数万,血腥染身、杀戮侵心,恐临地狱门不远。又兼倭人卷土,苗疆虎视,上负天子,下累亲人,遂寄书于大母,大母使举家茹素,命小僧出家以避。”


来客心下暗叹。


方其中原之行在即,于海境已闻大明之朝王气衰微,积重难返。所谓大厦将倾,国之不复,忽焉而已。


沙弥不知其所想,只道来客惘然,复又释疑:“方丈曾言,‘今生业重,来世命薄’。故而命小僧诵经,行善积德,日夜不辍,方能期因果相循,转邪为正。”


来客抿唇:“言或在理。”转而又道,“然,终日青灯相对,经书相伴,可觉倦否?”


沙弥不假思索,立答:“不倦,小僧只盼阿娘、大母安好,家君早还。”


来客默然,心道:虽是童言,却也是持戒之言。


他目之所及为案上油灯数盏,其光荧荧。视线上移,便见宝殿内释迦之像,通身彩绘剥落,唯独双目留漆,慈眉之下善目垂敛,手心合托莲盏,仪态庄肃。来客凝神少顷,并不近前。四下无风,两侧香烛之影浅映蒲团之上,明晦如开一扇之门,又似沉暗幽微处,可于一烛之辉而勘光明万千,不觉心动神凛,不敢与佛相视。


沙弥问:“施主可欲参拜?”


来客摇头,是对佛而答,答非所问:“佛陀历三世,参今世,溯前生,而至未来。如非虚言,必能知怀天命者之运轨,察具性灵者之慧根,明之以机,导之以缘,晓之以理。至于芸芸众生者心愿何时能达,吾非出家众,不尽信佛,亦不尽疑佛,此时此刻此身,唯信己,更信冥冥之中。”


言毕,复回首望沙弥:“时候未至。”


语声含几分慈柔,而其人兀自未觉。


tbc(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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